【蘭蘭夫人會客室】遺憾最美 《痛苦與榮耀》

 

導演阿莫多瓦總能放大電影對人類最原始的吸引力,鮮豔色彩、美麗陳設、誘人胴體與無邪青春,以及種種面對大銀幕被勾出的飽滿情緒,都令人覺得掏錢進戲院很值得。新片《痛苦與榮耀》把8度合作的安東尼奧班德拉斯送上坎城影帝寶座,的確是這位年近六旬拉丁情人的最精湛演出。

阿莫多瓦的電影經常離經叛道,有許多道德與人性的拉鋸,《痛苦與榮耀》更像站在上帝角度俯視世界,彈指間悉數收盡人生的濃郁芬芳,不只對遺憾做了最美詮釋,對深陷谷底的偏執,也給予奇蹟力量,更對母子心靈相通卻註定糾結的關係,致上最深懺悔。

這部半自傳式電影裏,主述者年事已高、混身病痛、百無聊賴,因爲一次重逢而有機會和過去和解,更進一步讓自己近乎乾涸的人生有了滋潤。原來所謂的倦怠停滯,欠缺的只是下狠心拿刀拆解自己,一旦大膽的深入痛苦根源,同歸於盡似的刮骨探索,纔有機會破繭而出,再度有了力量。

其實觀賞阿莫多瓦電影的當下都是愉悅的,空氣中有着西班牙式熱情,每個凝視都像出軌,每個肌膚接觸都醺醺然,畫面美如海報,陳設精品更令人想要擁有,甚至當天真少年的無瑕眼神,撞見天神般俊美猛男裸浴時,有些觀衆也在心裏和少年一起昏倒了。

當年漂亮得令瑪丹娜驚豔、拍好萊塢電影《蒙面俠蘇洛》全球知名的安東尼奧班德拉斯,只是在片中以垂垂老態詮釋阿莫多瓦的心路歷程,其實保養得宜,他的一雙電眼仍然迷人,但蓬頭歷齒在其他青春年少的花容月貌對比下,令人感嘆時間的殘忍。

然而各種受傷、眷戀難捨、虧欠等情緒在安東尼奧班德拉斯的眼神與皺紋間迸發,以致於簡單的橋段,如舊情人再見一吻、母子間日常叨叨絮絮的對話,都令人爲之心顫神迷,而一不小心就淚水滑落,不是爲悲傷啜泣,是遺憾已無可挽回。

原來所謂的倦怠停滯,欠缺的只是下狠心拿刀拆解自己。

演員個個精彩,對戲自然火花四射,男配角阿謝爾埃特塞安迪亞初登場時頹廢不振,待榮耀歸位後登上舞臺就閃閃發光,隨興幾個動作把天生舞者的性感發揮極致;坎城影后潘妮洛普克魯茲則在片中美麗、堅強、務實又洞悉一切,這樣的母親絕對是阿莫多瓦電影裏的主心骨,穩定世界的力量所在。

人的一生難免有幾個令你耽溺成癮的元素,這些如毒品般令人難捨的人、事、物,這該不該戒的癮,是命定還是錯誤?因爲無法預知,只好強大自己,反正榮耀必定伴隨痛苦而來,只有全力以赴,勝過空白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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