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震撼的末世圖像，暴力行為與救贖

（劉敏）

四條敘事線交叉並進，一方面是展哥對過往悲劇難以釋懷的內心深處感情走向，另一方面刑事案件破獲遲遲沒有進展，新的受害人不斷髮生。面對人生悲劇以暴力行為澄清的展哥，和滿懷理想主義情懷的新人任凱，在一步步找尋相關人事、靠近犯人的過程中，二人既有武裝衝突，也有並肩的親情。相同配角的人與人之間對決、追捕，一場有關生死的最後交戰，也在傾盆綿延的大雨下，命運般地上演。做為警匪犯罪行為類型片，電影最後的驚悚片和槍戰場面製造了酣暢淋漓的最高潮，從動作設計到懸念緊張氣氛的刻畫一氣呵成高超流暢。

儘管如此風格化的香港電影並不多見，其警匪文件系統的故事情節故事並沒有遊離傳統港片犯罪行為題材的大框架。故事講訴娼妓、吸毒女和身分未明的街頭男孩陸續被殺，在社會公眾壓力下，警署重啟老柯南展哥（林家棟飾）追凶，和他搭擋的則是剛從警校大學畢業的的新人任凱（李淳飾）。調查中，展哥再度遇到到讓他喪失小孩、丈夫成為植物人的車禍肇事男孩王童（劉雅瑟飾），傷痛往事令他難以自控，夜幕下我們看見他一路飛車狂堵男孩， 又在前者以贖罪心態前去致歉和配合調查時，狠狠地重拳打傷，並在調查中故意將王童置身於劫匪威脅下。

強烈的圖像藝術風格和美學設計，足以讓我們看見整部經典作品的野心。黑白畫面隱去很多不必要的信息， 加強了陰魅奇幻的氣氛，比彩色畫面更有競爭優勢，來營造一個我們未曾體會過的怪異荒蕪的世界末日衛星城。高低遠近的建築物，衛星城空間感十足。 頻繁發生的俯拍攝影機，好似天主的雙眼，悄然注視這有如地獄般的世界裡的罪惡，男男女女的爭鬥，你殺我搶的恐怖、衛星城中不斷沿著的旅客列車，以及警員或暴力行為或是無力對付的那個骯髒混亂的世界。

《智齿》海報

林家棟飾演的老警官展哥有著敏銳的嗅覺，他能夠辨別出相關犯罪行為的臭味，在犯罪行為縣城總是會情不自禁聳聳耳朵。即使從受害人頭上嗅到了廢棄物箱的香味，和搭擋開始了在廢棄物成山的窮人街區搜尋信息和調查。 這又是一個更讓人批評的警員，正如搭擋將他步槍收走後稱，“警員也有人性弱點”，他的軟肋，便是喪失妻兒的悲憤。從傷痛、憤慨、瘋狂到警醒、內疚，走過漫長的心路，和他們和解換得救贖。女演員林家棟為此奉獻了具備爆發力的更讓人信服的唱功。

無處不在毫無剋制的暴力行為貫穿《智齿》，與黑白影像下陰暗壓抑的氣氛形成呼應。警員做為公義的維護者，在劇中的形像卻模糊不清。男女力量對比，特別具體到警員與邊緣弱男子強弱關係的呈現出上：找尋連環殺手的過程中，自己變得力不從心，但是面對瘦弱的年長男孩王童，卻可以看見林家棟飾演的警員的重拳反擊。女人警員對弱小男子的擠壓打傷，在大熒幕上實屬少見，即使有喪失家人的理由背書，編劇的刻劃也更讓人尋味。另一方面，因吸毒車禍肇事剛從拘留所出來的男孩王童，儘管皮膚單薄話語權低落， 遭遇到相同身分女人的霸凌，不論對方是警員、惡棍還是殺手，卻有著對心靈頑強的渴求和做人的擔待。她放棄逃出回到衛星城，正視曾經所犯的錯誤。她勇於直視展哥眼睛說對不起，也願意以配合殺人調查的形式求得諒解。詮釋那個有地獄般經歷的瘦弱男孩，可以想像女演員須要付出的非常大熱量和堅持，近幾年在影視劇中已經有上佳表現的劉雅瑟， 劇中更讓人驚喜。

依照雷米同名短篇小說翻拍，中文劇名《智齿》，也是劇中令年長警員備受痙攣煎熬的病症所在，英文名字《Limbo》的寓指更耐人尋問，在一些天主教宗教信仰中，它能是指這些未受洗的嬰孩的心靈， 另兩層涵義，則是懸而不決的不確認中間地帶、無法控制的停滯不前狀態，它還能喻指一片特殊的領土，地獄的邊境地區、或是衛星城背後無人過問的延展地界……影劇中廢棄物遍及、只有邊緣底層人和各式各樣犯罪行為吸毒者出沒的地帶，便是這種一個世界，電影忠實重現了原著中對北部衛星城炎熱混亂的敘述。

為數眾多象徵元素和人物設計，相同的人或許會看見相同的指意和表達。這是一個缺少宗教信仰的世界，警員一開始走進的犯罪現場，就發生在觀世音佛塔布滿的半山腰。密密麻麻的神龕不止一次在劇中出現，但是卻對衛星城裡的暴力行為恐怖沒有任何約束力。這也是一個殘缺的世界，四處散落的頸部數學模型、斷手和殘缺的男孩同樣成為暗喻。

編劇說整部影片對他本人有尋常象徵意義， “香港電影曾經有過黃金時光，但也像所有事物，有過高低起伏。就算很多機會是在這座衛星城以外，我們還是要堅持攝製香港電影”。整部經過五年打造出順利完成的類別片，儘管故事情節設計上還相對薄弱不夠流暢，但在美學藝術風格和營造氣氛上，已經屬於華語經典作品中的少見上乘製作。迴歸他們擅於的暴力行為類別經典作品的編劇，在今天華語類別片愈來愈受到國際電影界關注的態勢下，未來與否會帶給我們更多的驚喜？

《智齿》是澳門編劇鄭保瑞在《狗咬狗》、《杀破狼2》等之後的力作，它是惟一一部入選去年維也納影展尤其展映單元的華語經典作品。此前藝術風格強烈的預告片就已更讓人第一印象深刻，最終成片裡，黑白圖像和骯髒混亂的末世氣氛營造、貫穿全劇的暴力行為槍戰和瓢潑大雨的從天而降，一同成就了整部美學藝術風格獨有的類別經典作品。

開片，積水路面倒映的人影慢慢步入鏡頭，周圍擺滿廢棄的傢俱和雜亂無序的廢棄物，高處立交橋上城鐵轟然呼嘯而過。大雨在黑暗中被霓虹燈光點亮，變為斷斷續續的慘淡白線。躺在地上喘息的男人，矗立無聲的年長警員，躲在暗箱裡驚愕的女人，和腳下黑漆漆分辨不清的步槍……這一切，預示著悲劇和犯罪行為的緊張。轉場療養院，李淳飾演的警員走進監護室探視躺在床邊的男孩，他蹲下，輕輕地告訴她， 我是來為展哥傳話：對不起。站起來的瞬間，那人卻依稀變為了展哥本人……中英劇名的黑白片頭赫然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