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電影．二】審核限制重重的 合拍片正在失去「港味」？

「但是不是說電影完全不可以講政治？不可以表揚政府？」田啟文表示，答案是否定的，其實是不是誇就可以「不肉麻」，就可以使觀眾們尊重，卻是另一個牽涉「商業片思維」的技巧。「比如，演員直白地說出『政府真好』，還是通過百姓安居樂業來顯示國泰民安？前者是內地電影的慣用手法，但過於直接，好像不明明白白地說出來觀眾就看不懂；這種把觀眾當傻子的手法自然會引起反感。」他特別強調，好的商業片應「潤物細無聲」，通過攝影機詞彙帶出想要表達的主題。這就是香港電影最擅於的地方，「同樣是『主旋律電影』，徐克拍攝的[]、陳德森的[]為什麼這麼好看？這些都是香港電影獨有的特色。」

「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這是田啟文已經意識到的隱憂。「漸漸你會的東西他也會了，就不需要花這麼多錢請香港人來做。尤其是技術方面的崗位很多都被取代，而無可替代的是頭腦、創意。因此只有傑出的電影從業員才能留在內地工作。」

「是不是香港電影已經成為一個過去，大家不應當回憶了？是不是香港電影只是中國電影裏的一個分類了？」田啟文進一步詰問，甚麼是「香港電影」？我們還需不需要「香港電影」？「香港電影」的出路在哪裡？那些都是擺到香港電影人面前不容迴避的話題。業內是這時候拓闊視野，絕不能沉緬於舊日的輝煌中。

田啟文以創作人物性格為例，內地拍不出「好看」的動作片，是因為價值觀念過分「非黑即白」。他舉例指，《古惑仔》裡小混混也講義氣，有正面形像，此種複雜的人物在內地影片裡極少見。（資料照片）

「所以為了避免麻煩，加快審批過程，有能力的電影人會不自覺地自我審查。從故事情節到一兩句台詞，凡是可能會引起爭議的內容都統統不講。」田啟文說。為的是安全落地並贏得市場投資收益，合拍片的題材越發侷限，「近年的合拍片少之又少，[]、[]等，千篇一律的警匪題材。」田啟文解釋，「這些題材對於投資者來說較有保障，容易過審，市場反應不錯。其他題材如討論兩地文化差異等，近年就愈來愈少。即使有投資方，也會因為不看好而不大力宣傳，這是一個適者生存的過程。」

「一方面是由於意識形態的限制。與香港電影傳統不同，內地電影傳統是『主旋律』，因此在商業的表達手法和內容創作上都有所欠缺。」他以創作人物性格為例，內地拍不出「好看」的動作片，其原因是價值觀念過分「非黑即白」。「警察的形象一定是正面的、偉大的、沒有弱點的，壞人也一定是邪惡的、醜陋的、沒有良心的。」這種的鋪陳真的過分簡化，單薄的人物自然撐不起有血有肉的故事情節。「香港會怎麼拍？[]裏警察中有黑社會的臥底是壞人，[]裏小混混也講義氣、有正面的形象，這種複雜的人物在內地電影裏很少見。」他說。

不但在審核面對重重的把關，與內地戰略合作的過程中亦不再享有競爭優勢。內地的技術、 專業人才、資本及市場近幾年大大提升，在合拍片中的主動性越發提高，過去對澳門資金、專業人才等單方面倚賴的情況不復存在。

為的是安全落地並贏得市場投資收益，合拍片的題材越發侷限，很難再拍出像《無間道》此種名作。（資料照片）

從題材上來說，田啟文指出合拍片的競爭優勢是為澳門和內地提供更多「緩衝地帶」，能攝製內地不常用的題材。（資料照片／龔嘉盛攝）

田啟文特別強調，好的商業片應「潤物細無聲」，通過攝影機詞彙帶出想要表達的主題。這就是香港電影最擅於的地方。（《智取威虎山截圖》）

把握商業片競爭優勢 拓闊影片經濟發展藍圖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往這個方向走下去。」田啟文感嘆道，「但是我們不應給自己設置枷鎖—我們在香港拍，我們是香港人，那我們的創作就是香港電影。今天的香港電影仍有優勢，仍然可以走遍全世界。」田啟文指出，香港電影因其民族特色，仍保有充裕的競爭優勢，「這個特色就是『商業片思維』。」

這是澳門的動作片能夠成為經典，並在內地享有大量粉絲的其原因。「警匪片中觀眾可以看到矛盾，看到各方角力。此外，以往的合拍片更會表現兩地的文化差異，但這些元素在近年的合拍片中愈來愈少見。」田啟文指出，這亦是由於合拍片優先考慮影片的市場投資收益及商業價值導致的結果。「因為合拍片要通過內地的審查制度，投資方首先考慮的問題就是這部片能不能過審。」

由於影片資金以內地資本居多，倚重內地市場的電影票房，「港味」不再是首要考慮條件。喪失了「港味」的合拍片，還能稱作「香港電影」嗎？（資料照片）

合拍子公司和電影局的多重審核堪稱三個繁重的難關。不論是合拍子公司還是電影局指出電影劇本有問題，都會打回頭重寫，前夕常常要來回做很多修正。合拍片的晚期資金、女演員和主要值班人員都以澳門居多，一部電影殺青，首先須確認女明星陣容，假如電影劇本沒能通過審核，拿不到攝製許可證，影片就無法殺青。問題是，任何電影都須要預先安排女演員和值班人員的檔期，仍須為獲得宣傳和發售競爭優勢而儘快敲定上映檔期。若審批遭受重重困難，就會嚴重耽擱電影的製作工程進度。

資金是更大的問題。電影是須要前期投資的貨品，誰手上有錢就對影片的內容有更多如果事權。電影《桃姐》中的一幕便是對這現實生活的極佳刻畫：郭富城出演的編劇趕赴上海開會，與洪金寶、張徹出演的電影工作者在投資老闆娘面前演出了一出「周瑜打黃蓋」，目地是希望老闆娘減少財政預算，可見澳門電影人的弱勢。除此之外，由於電影資金以內地資本居多，倚重內地市場的電影票房，合拍片在澳門市場有何迴響就不再成為投資人關心的重點，那就意味著迎合澳門市場的「港味」不再成為合拍片的首要考慮條件。但是，喪失了「港味」的合拍片，還能稱作「香港電影」嗎？

所謂的「商業片思維」，從內容創作上來說，是深刻的主題、複雜的人性、充滿著對立與衝擊力的劇情；從技法上而言，是起承轉合的設置、節拍大力推進的把控、攝影機詞彙的運用……歸根結柢，「商業思維」的根本目地在於引起觀眾們的共情，與觀眾們找出共同的出氣口。在田啟文看來，即使澳門多年來積累的商業片實戰經驗，所謂的『商業片思維』已經成為一種根深蒂固的傳統。「這是為什麼過去香港電影能走出香港，走向亞洲，甚至全世界的原因—無論是何種文化背景下的觀眾都能在香港電影中尋得共鳴。」田啟文指出，在這範疇，內地的影片創作遠遜於澳門成熟。

與澳門相同，內地的「審查制度」主要是指電影劇本審核，對合拍片而言這程序很繁雜。一般來說澳門電影子公司會與內地製片廠或電影局普遍認可的民營電影子公司簽定戰略合作協定，再由內地合拍方出面向電影局轄下的中國電影合拍子公司辦證，同時須送審完整的電影劇本。電影劇本首先由合拍子公司通過，再呈送電影局有關職能部門審批，贏得通過後才由電影局正式同意，併發出攝製許可證。領到許可證就可以殺青電影。影片順利完成後，還須由合拍子公司檢定，再送電影局審核，領到放映許可證後，再看檔期確認公映時間。

「現在我們還能拍出[]嗎？」田啟文問。在他認為，合拍片的顛峰時期已經過去，而香港市民寄望於「合拍片救香港電影」可能將只是一個將要被戳破的泡沫。雖然2019年上海放寬合拍片的國際標準—在女演員比率及內地元素上不作限制，並提供更多數項獎勵舉措，但田啟文一針見血直指，「合拍片的數量正減少，題材卻變得愈來愈單一。」

「我們必須看到時代已經變了。」田啟文深入分析，早在禽流感摧垮全球影片工業前，影片市場已遭到如Netflix等串流新聞媒體網絡平臺的衝擊，現代人的娛樂生活形式正在發生改變。「一方面，想看什麼電影都可在網上找到；另一方面，出於商業成本的需求，過去能容納幾百人的大電影院漸漸消失，現在小型電影院的熒幕可能比家庭影院大不了多少，觀影體驗大不如前。這些因素綜合起來，觀眾還有什麼必要走進戲院呢？」

此為「香港電影」系列報道三之二

從題材上來說，田啟文指出合拍片的競爭優勢是為澳門和內地提供更多「緩衝地帶」，可以攝製內地不常用的題材。「比如警匪片，在內地並不是說不可以拍警匪片，但是有先天的戒條，比如警察必須是正面角色—這是內地的意識形態決定的。」田啟文解釋。但對於商業片而言，影片故事情節要存有對立、武裝衝突、複雜的人性就可以吸引觀眾們。「[]裏，警察可以是黑社會的臥底，又想做回好人，當中表現出的複雜人性就是商業元素。」

「另一方面，儘管內地電影一直想走出國門，但內地市場已經油水很足，電影創作還是以滿足內地觀眾口味為主，因此我們看到很多在內地票房高收的電影在海外票房都很慘淡。」田啟文分析，「比如[]、[]、[]；內地票房位列前三位，香港市場卻不買賬。」

他指出，這是因為澳門觀眾們經歷了影業的輝煌時期，受澳門影片及好萊塢影片的薰陶，主觀上會排斥內地影片中牽涉主旋律的內容。

田啟文深入分析，早在禽流感摧垮全球影片工業前，影片市場已遭到如Netflix等串流新聞媒體網絡平臺的衝擊，現代人的娛樂生活形式正在發生改變。（資料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