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評|《孽子》:黑夜裡的精巧

 

片中的摯情在李青探母和傅崇山思子三場戲裡雖然同屬對友情的詮釋,卻以相同的表現形式呈現出人物內心深處的掙扎與渴盼、拒斥與和解的自我解脫過程。

(全文完。作於2021年9月30日)

——文中看法屬於作者本人,本人文責自負,與發文網絡平臺(含各類門戶網站、高峰論壇、自新聞媒體、社會公眾號)、轉載紙媒、和別人無涉——

作者簡介:王栩。所用筆名有王沐雨、許沐雨、許沐雨的藏書架、王栩326,移居武漢。

生活在舞臺上濃縮,感情在方寸之地炸裂。音樂劇《孽子》省略了原著裡這些與表現人物感情關連並不大的故事情節,保留下來的場景既精到的演繹了人物感情的豐沛,又非常大程度上維持了原著故事的完整。

李青看見租住在逼仄的小屋裡的母親阿麗,阿麗已是重痾纏身。那場戲,女演員經由對白的唸白回憶了阿麗與李父的融合、分離、逃亡的過程。其中穿插了阿麗和話劇團小號手相識相戀的經歷,以及李父對阿麗不擅長表達愛慕的悲傷。同臺多景的場景搭建將回憶同當下平行展現出,消解了界線的時間也做為片中的一個配角輔助了故事情節的豐滿,使之在不毀壞故事完整性的前提上於緊湊的演出時間內交代了李青一間的來龍去脈。在對李青一間的交代中,父親、母親、女兒四個人物感情的價格波動在舞臺這一非常有限的空間有如萬花筒般演繹出紛呈的異景。不論李父對阿麗的怨憤、阿麗與小號手在一同時的歡欣、還是李青對他們那業已破碎的家的不捨,都是對一間子重新團聚的渴盼。怨憤是深摯的悲傷,歡欣是對失愛的補償,不捨則牽引了家的迴歸。迴歸是那場戲深切的文件系統,女演員頗具衝擊力的表演將“迴歸”、“團聚”詮釋的真情淋漓,自然的將掙扎在渴盼中的友情賦予表演藝術的再造。

文/王栩

傅崇山思子則將一個母親對所犯軍紀的女兒從拒斥到和解的內心深處波瀾不予可信的剖白,表現出一個古稀老人家在時日無多的心靈裡備受創痛的聲聲悲喚。這悲喚,有對女兒傅衛違紀的怨恨,卻在那個老人家心緒平復後轉化為超越世情的大愛。傅衛即使在軍中被人撞破了他們同性戀者的祕密而受到軍紀的行政處罰,這讓曾經也是軍官的傅崇山顏面無光,就此冷遇了同傅衛的兄弟二人友情。處在人生低潮的傅衛遺落了母愛的慰藉,深表無望的舉槍自縊。喪失了惟一的女兒,傅崇山在內疚中追悔,追悔他們對友情的疏失。那場戲,飾演傅崇山的女演員用大量的唸白遙憶兩對兄弟二人過往的快樂,鐵馬冰河的二十世紀感隨著蒼勁的唸白撲面而至,映照出傅崇山對傅衛子承父業的幸福寄託。隨即,唸白中的轉折經由低沉急劇換為悽楚的悲音,女兒屈辱的自縊,讓傅崇山痛悔他們的不想。這“不想”雖未明言,卻化做一份和解融入那個八十歲的老人家對新森林公園那群青春鳥的關懷和護理中。傅崇山把那些青春鳥當做他們的小孩,漠視世情的側目和議論。友情在傅崇山和青春鳥之間連結起兩根大愛織成的紐帶,它超越了世情的平庸,顯揚了摯情這一片中主題。

這呼喚讓心靈的壓抑獲得進一步突顯。郭老的悲聲做為一種代言人,喚出了飛離新森林公園這個窩巢的青春鳥們共同的心聲。“自己總以為外邊的世界非常大”,帶著心聲凝聚的熱愛,向著心之所向的那個世界拼命的飛著。受到不可於世的困厄,碰壁後,懷著骨子裡的依戀,又返回原來的所在。這般折翼的痛苦,由郭老渾厚、蒼涼的唸白道出睹盡世事的悲愴,濃郁的在故事情節開場之初就將悲情研成滿場飄飛的金粉鋪灑開來,揪住觀眾們心緒的同時,也推進了本劇“盡訴悲聲,顯揚摯情”的主題。

黑夜裡的精巧是音樂劇《孽子》對一類人群獨有的詮釋。即使黑夜是此類人群安身立命之所在。黑夜裡,他們才得享自由,在不被別人注意的角落,盡情關上自己,呼吸同白晝較之更加清爽的夜的韻味。這韻味在女演員幅度誇張的舞蹈動作的烘托下也鍍上了兩層奔湧的激情。這些彎曲的肢體曲線,充分調動了女演員對經典作品內在的理解力,在此基礎上,順利完成了對一類人群真實感情的重現。故而,這時的女演員已並非在演出故事情節,而是表現生活。

(音樂劇:《孽子》,原著:白先勇,導演:曹瑞原,編劇:施如芳、白先勇,執導:丁強、陸一龍、劉越逖、唐美雲、柯淑勤、樊光耀、吳中天、莫子儀、張逸軍,高雄國家話劇院,2014年)

故事情節在黑夜裡開啟,完結於另一個黑夜。舞臺燈光將濃黯的夜變化的單調而乏味,那是生活的滯澀給白先勇筆下的“孽子”們帶來的真切反映。自己歡聚在黑夜,白晝是一個幾乎缺席的存有。這讓這部劇氤氳在昏黃、黯黑的色感中,自然的流瀉著厚實伴同氣憤的心靈呼喚。

世情對那些青春鳥們的拒斥讓他們沒有夜間,只有黑夜,可他們依然活出了自己的魅力。不論因違背了宵禁令而遭警員逮捕,還是賴以棲身的安樂鄉夜總會被責令歇業,那些青春鳥們在屬於他們自己的黑夜裡追尋著同世情相對而生的自由。這自由的主色叫作摯情,讀懂了它,也就讀於懂了一類人奮揚在黑夜裡的精巧。

李青在傅崇山的回憶裡獲知,傅衛跟他們也是同路人。同路人,印徵了一類人群不可於世情的凶險境況。世情的凶險在片中由王夔龍和阿鳳的一段狂放的表演表現出極致的絢麗。沒有一句對白的阿鳳踩著動感的舞步,自由從他皮膚內部升騰,他要躲開王夔龍對他們的佔據,朝著遼闊的夜空飛翔。順著懸垂在舞臺頂部的吊綢,阿鳳不停地向下攀援,不羈的心靈噴射出如火的熱誠。對生活的愛好讓阿鳳想要放飛他們,卻一次次從象徵了世情的吊綢上跌落,掉進另一團火焰的中心。這是王夔龍的燃燒,於殘暴中有著佔據阿鳳的渴望。暴烈而狂放的表演如烈烈蒸騰的火焰毀滅了愛的不甘、愛的恐懼。畢剝作響的骨節在燃燒中迸出撕裂人心的嘶吼,愛的寂滅隨著阿鳳倒在王夔龍的懷中死去而將故事情節推向了最高潮。

文章標簽   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