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夕:「瞬息全宇宙」觀後

 

而且百轉千回,總會歸於和解,與叛逆和解,與至親和解,與世界和解,也只有和解,能夠終止世代相傳的壓迫閉環。

如果觀眾們都不尷尬,尷尬的就只有劇中人的有意為之。

「你所爱的每一个人,你认识的每一个人,你听说过的每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每一个人,都在它上面度过他们的一生。我们的欢乐与痛苦聚集在一起,数以千计的自以为是的宗教、意识形态和经济学说,所有的猎人与强盗、英雄与懦夫、文明的缔造者与毁灭者、国王与农夫、年轻的情侣、母亲与父亲、满怀希望的孩子、发明家和探险家、德高望重的教师、腐败的政客、超级明星、最高领袖、人类历史上的每一个圣人与罪犯,都住在这里。」

就像楊紫瓊經營的自助洗衣店,這是英式街道社區裡的常用配套,但是中國人總是不太理解,英國並非挺富有么,怎么那么多人買不起冰箱,再說了,那么多人用過的冰箱,自己就不覺得髒嘛?

從窺探婆媳關係的「摘金奇缘」,到深入探討臨終關懷的「别告诉她」,再到打破月經羞愧的「青春变形记」,非但同題題目密集溢出,連評分標準都是專為東亞人文量身定製的。

接著,他作出了高情商的經典補充:

可惜影片無法如此凶殘,那個燃燒中的宇宙終將點燃的結局,不可以提早劇透出來,就像奧托·薩根面對旅行者二號返回銀河系的回眸一瞥,把火星形容為「一粒悬浮在阳光中的微尘」,任何觀賞者在這一刻可能將都會悵然若失。

就像「银河系漫游指南」的作者所言:「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稀松平常的;任何在我15到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都是将会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物;任何在我35岁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违反自然规律要遭天谴的。」

文 | 闌夕

這又說回了我痴迷萬分的虛無主義情結,幾乎每一東亞人從小到大都會認真考慮過怎樣報復原生家庭,而且孫悟空的割肉以償養育之恩,才會觸目驚心得讓人羨慕。

古往今來,內戰都是遷移對立的方式。

務必要記住,獨有,永遠是對付渺小的招數。

我是很討厭「瞬息全宇宙」全劇中段險些掉入的虛無主義敘事,甚至指出若以叢林裡的那兩塊啞語木頭劇終,就是再好不過了。一切都是沒有象徵意義的,這是讓我深信不疑的最有象徵意義的事情。

那個問題,還啊三言兩語解釋不清的,隔著一片大西洋的相距,再多的政治經濟交際都會落下盲區,最終演變為互相攤手的坐姿。

歸根結底,血緣關係是不講道理的,它為心靈賦予了無上的使命感,把好兩段人生交纏在一同,重新分配著似無窮盡的傷痛,就為的是頌揚家庭這么一個發明,既是荒謬的,又有理有據。

抵抗亦是如此循環,和一窮二白的女朋友私奔,是追求幸福自由的真愛,直到這份真愛塌縮成了守著一間洗衣店裡漸漸老去,懷疑這才應聲而至,躺平面對兒子的同性戀者情感,嘴上說著我可能將是你見過的最開明的亞洲地區學生家長,卻恥於把這件可說是家族汙點的事情告訴年邁的母親,直至另一個宇宙的人請來,跟你說大事不好啦,你把你兒子逼成了終極做題家,她魚肉鄉里好事做盡,世界和平就靠你嘍。

輕率的給與希望,接著又輕率的剝奪,人生的每兩條空隙裡都塞滿了這種的挫敗,而楊紫瓊也未能殺死那個在多元宇宙裡無惡不作的兒子,正如只有在這個宇宙裡一無是處的她就可以成就其餘萬千個她的成功,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她突破重重的阻礙,最後能給兒子的只有擁抱,而這個擁抱,提供更多了逃逸了中子星的重力。

愛是最偉大的魔法,鄧默爾多告訴傑克·波特,伏地魔永遠不懂。

攝製亞裔/華人家庭的電影主旋律常常離不開和解那個母題,不論編劇和女演員班底的族裔構成怎樣,如果產於荷里活的輕工業控制系統,就不免得在「文化欣赏」和「文化挪用」之間拿捏體積。

戲劇創作講究的是收放自如,放飛自我不難,難的是要能恰到好處的歸還來,不然便成了屎尿屁的B級片,而這便是「瞬息全宇宙」最搶眼之處,沒有過於濫俗,卻也不顯故意。

楊紫瓊把兒子拽出貝果中子星,在她身旁是他們的母親和妻子,一個責怪了她的大半生,一個背著她寫了再婚協定,在那個支離破碎的家庭裡,沒有什么比一場跨次元債務危機更及時的了。

我想到了「银翼杀手」裡的複製人K,布萊恩·高斯林在曉得了真相、也就是他們只不過並非這個天選之子後,他頹然而平淡的趴在臺階上,鋪滿銀幕的大霧劃分出象徵主義浮雕般的構圖,惟一的黃色來自皮衣裡滲出的鮮血,接著他躺了下去,什么都不在乎了。

身在美利堅,永葆中國心,逃不掉的。

只好,連萬籟俱寂的石灰岩宇宙,幾塊木頭都能跟著另幾塊木頭掉入谷底,任何解釋都是多餘的,別問,問就是愛的趕赴。

肛塞好棒,我不准你們不去嘗試。

近幾年來,把視角放到亞裔/華人家庭內部關係的影視作品,在北美地區大大小小的製片廠裡倍受親睞,其中固然有著荷里活在多樣化的路途上漸行漸遠的不利因素,但在其本質上,這是移民國家在構築敘事時永恆不變的新鮮感。

我是如此尊崇「瞬息全宇宙」,以至於它兜兜轉轉的迴歸了傳統價值和倫理道德常綱,都無法撼動我對那片稍縱即逝的窗前景色為之動容萬分,比如說一個要靠按摩尿道才可激發中國武術就可以的黃暴世界。

而且,雖然東亞社會的男權繁盛,但在漂洋過海之後,以「虎妈」為代表的母權才被更為凌厲的檢視著,而且眾多武裝衝突都從母子身分展開,母親反倒是偏隱形的工具人。

「瞬息全宇宙」是一部集大成之作,這不但是說它的融梗表面積登峰造極,更出彩的地方在於,為兩枚家庭影集的文件系統扣上漫威式的奔放設定,這是兩條人跡罕至的路,景緻也是不出所料的絕美。

你心想這都是啥啊,我可以去挽救世界,但你能幫我把報稅的事兒化解了嗎,很惋惜,稅表還是要你一項項的填完,接著你還醒來只不過是一個工具人,渣男是在各個宇宙裡廣撒網,對每一個你都說了同樣一番話。

要說這是「文化挪用」吧,挪是挪了,但又沒完全挪,只是變為了英國社會的內部矛盾。

人類文明找尋特殊性的心思由來已久,我們太想證明他們和鳥類的相同,這粒蔚藍的汙垢何以比宇宙裡眾多恢宏雄偉的星系團都要關鍵,每一次獲得答案,都會帶來生理性的愉悅。

我很討厭史蒂芬妮·許飾演的兒子,即使全知全能,故而無慾無求,腦控受害人,超頻測試體,現實生活水晶的惟一持有者,手操四隻假陽具揮動大風車,整部片子極有可能是她望向奧卡菲娜的幾塊彈力十足的跳板。

就像在熱鍋裡反覆翻炒一盤菜,煙花氣裡重油重鹽,健康指數嚴重警告,卻就是美味。

可在事實上,你做過的最過激的事情,或許只是加了「父母皆祸害」的小組,悄悄的和有創傷應激症的同齡人們一同,躲在角落互食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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