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愛 x 死 x 機器人》的信息技術烏(有)託邦想象

 

¹ 瓊斯在專訪中提到,《愛死機器人》對於故事情節類別的選擇國際標準為「沒有標準」(no criteria),同時,集與集間亦不存有關連,即使任何的「標準」或「關聯」都可能將限制他與芬奇可以選為的故事情節類別。參看 Terri Schwartz. “How David Fincher and Tim Miller’s Heavy Metal Reboot Became Netflix’s Love, Death & Robots.” IGN, 16 Mar. 2019, https://reurl.cc/p1vY44

即使彼得芬奇 (David Fincher) 和提姆瓊斯 (Tim Miller) 未曾說過《愛 x 死 x 機器人》(Love, Death & Robots) 系列將有任何明晰或一致的母題,甚至將其訂為以「沒有目標」¹積極開展的選輯經典作品;但是,回顧系列發想源頭《宇宙趣聞錄》(Heavy Metal, 1981),其科學科幻 (science fantasy) 母題與牽涉性、暴力行為及裸體的邪典 (cult) 藝術風格幾乎被繼承至該系列經典作品中。

本文著重探討《愛 x 死 x 機器人》第二輯經典作品,首先梳理反烏托邦創作的經濟發展脈絡及重要姿態,並審視存於《愛 x 死 x 機器人》中的敘事徵候。藉以,本文企圖提出其最終締造的「新烏(有)托邦」弔詭幻境,及其操弄視相 (sight) 的敘事民族特色。

甚至,早在 19 世紀末初瑪格麗特雪萊 (Mary Shelley) 的《科學怪人》(Frankenstein) 中便能瞥見其暗示立基於「高科技」(high-tech) 經濟發展的烏托邦式想望何以導致人理與技術的撕裂關係,和「科技」怎樣以一種不可見/隱於大背景的形式消抹人性。

換句話說,今日觀眾們所看見的眾多反烏托邦創作事實上絕非誕生於文學的新主題。採用此一母題的創作亦不想停滯不前在複述締造階段的基本闡釋,而是應步入轉向或進階之途。亦即,今日的反烏托邦(尤以抨擊「科技」之經典作品)創作該考慮的並非怎樣生產/重新包裝已能被識別為典型(甚或陳舊)的抵抗闡釋,而是怎樣在汲取人類文明經濟發展現況的同時,將敘事衍生之「架空」轉化為一種朝著未來的抨擊姿態,藉以真正地澄清「反烏托邦」創作的闡釋傳統,同時締造應時的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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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文學創作的常用主題,信息技術反烏托邦事實上絕非首見於圖像創作中,其自世紀末 (Fin de siècle) 至 20 世紀初誕生之經典作品,諸如哈里森 (Samuel Butler) 的《烏有鄉》(Erewhon)、威爾士 (H. G. Wells) 的《莫羅博士島》(The Island of Dr.Moreau),和現如今膾炙人口的反烏托邦四部曲(《我們》、《美麗新世界》、《一九八四》),皆警示觀眾們信息技術怎樣以各式各樣相同的內面邏輯——自身之愛或惡²——吞噬人類文明。

但是,我仍未在《愛 x 死 x 機器人》系列中看到其意欲反映現實生活的闡釋試圖。若說第二輯做為初試啼聲之作,其所展開的粗淺敘事辯證尚能寬恕;但在第二及日前公映的第三輯,17 部獨立經典作品幾乎仍在重蹈象徵主義闡釋之覆轍。在那些經典作品中,觀眾們能看到的敘事邏輯多半遵從「描繪一個高科技社會面貌,隨後展現科技失控、反噬人類」的基本數學模型。這種數學模型的確是反烏托邦敘事內部結構的內面之一,然《愛 x 死 x 機器人》與過往經典作品的差異僅限於對信息技術物本身的表層想象。

《阿爾發城》。

³ 四部曲分別為《虐殺器官》、《和諧》、《屍者的帝國》。前述經典作品原是加藤計劃(Itō keikaku)的小說經典作品,後翻拍為動畫電影長片。

編按:本文僅探討《愛x死x機器人》第三輯部份經典作品,並提到全系列中觸及信息技術烏托邦設定的短輯。其餘未牽涉該議題之作,如第三輯的《吉巴羅》、《差勁旅行》、第一輯的《溺斃的巨人》等,則不在探討覆蓋範圍。

其所導致的結果,就是觀眾們看似獲得了嶄新的反烏托邦作品,但事實上只是將過往對信息技術的抨擊強加在做為表意記號的信息技術物/載具上。甚至,掏空了名作中嵌合在技術神學、經濟發展君主制、信息技術倫理道德等複合闡釋應用領域中積極開展之抨擊縱深,將其抽改成能充份展現出畫法、秀出特技程式「肌肉」的眾多空洞物件。

《銀翼殺手》。

在《科學怪人》面世迄今 180 多年的時空加速度之下,《愛 x 死 x 機器人》所締造的僅僅是依照現有技術水平向後架空之眾多絢麗奪目但象徵意義空洞的信息技術物(如自動捕鼠砲、基改灰熊、四個具備高度智能化的機器人等)。

而若是上溯流動圖像創作脈絡,早在 1927 年弗裡茨朗 (Fritz Lang) 便已交出《大都會》(Metropolis) 這種的反信息技術烏托邦史詩,隨即新浪潮中亦有高達的《阿爾發城》(Alphaville, 1965)、八〇二十世紀有《銀翼殺手》(Blade Runner, 1982) 等反問烏托邦美好生活表象的經典作品;同時,動畫電影方面,近文學亦有觸及信息技術抨擊的「伊藤計劃三部曲」³、《攻殼機動隊》(Ghost in the Shell, 1995)、《心靈判官》(PSYCHO-PASS, 2012; 2014) 等作。可以說,「反烏托邦」現如今已能被識別為一種文類,其經時代更替所沉積出的回答形式亦漸漸生成具脈絡延伸的「敘事傳統」。

烏有之邦,及其空洞的抨擊

² 此為新聞媒體學者威爾波克爾 (Neil Postman) 分別從《美麗新世界》與《一九八四》引出三種信息技術吞噬人類文明的內在邏輯。參看 Neil Postman. “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 ETC: A Review of General Semantics, vol. 42, no. 1, 1985, pp. 13.

從 19 世紀末到 21 世紀末,信息技術進步引起的國際政治角力,或是反過來說,在諸多爭鬥與社會人文演變的角力下所誕生的多種全新信息技術,事實上已全面發生改變了人類文明思索世界、信息技術、技術乃至倫理道德、道德等思索。而在為數眾多闡釋場域中,很多哲人或製作者皆積極主動地探測現況,並諸多形式「謄寫」未來。在那些書寫中,論者所做的不單是肆意想象某一未來,而是應在其締造之價值觀疆土——無論是架空故事情節或創造新詞彙——中澄清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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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觀迄今面世的四輯經典作品,除了慣常發生上述之藝術風格或主題外,每季多部經典作品皆不約而同地指向「反烏托邦」(dystopia) 此一共同母題,並特別強調信息技術面的描寫。但是,《愛 x 死 x 機器人》中的「反」烏托邦敘事,事實上更接近於變相締造「新」烏托邦的對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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